本网讯 (谢泽 报道)周日的胭脂园放流现场,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来自各地的学生、青年志愿者,与他们平时难得见到的国宝亲密接触,并将其放归长江。在这片欢乐的气氛中,已至耄耋之年的曹文宣院士,早早离开放流平台,拾级而上,在胭脂园寻得一个凉亭,一边歇息,一边与记者谈起长江鱼类保护的话题。
来水偏枯影响中华鲟产卵
曹文宣院士首先谈到的,是去年秋冬季时,葛洲坝下产卵场未监测到中华鲟产卵这则“旧”新闻。这曾是当时一个关注度非常高的新闻,引发了很多人对中华鲟是否会灭绝的担忧。无须讳言,这种担忧中,也隐含了不少人对水电工程的质疑。
“首先,中华鲟是没有灭绝的,很肯定地说,去年我们发现了中华鲟到达葛洲坝产卵场,只是在产卵场,没有发现这些中华鲟有产卵行为。”曹院士对中华鲟产卵条件作了解释,“水温、水流、气温、产卵场环境等影响着中华鲟是否发生产卵行为。具体来说,去年是个来水很枯的年份,上游主要的支流嘉陵江,甚至就未发生洪水。而中华鲟,不同于其他大部分鱼类都在春季产卵,它需要在秋季等水温下降到20摄氏度以下,才会有产卵行为。但是来水量少,造成水温下降缓慢。同时,宜昌去年秋冬气温偏高,也对水温下降起到阻碍作用。这是我们关于未在在葛洲坝下监测到中华鲟产卵原因的初步认定。”
除了水温、气温方面的原因,曹院士也告诉记者,葛洲坝下的产卵场周边出现了一些大型工地。这些工地产生的震动和噪声,也会惊扰敏感的水生生物,这也是未监测到中华鲟在葛洲坝下产卵的可能原因。
“当然,未监测到,不代表中华鲟一定都没有产卵。即使去年葛洲坝下中华鲟都没产卵,也不能说下游地区其他产卵场就没有产卵。今年6月份开始,我们将在下游监测是否存在去年生的中华鲟幼鱼,如果存在,就可以表明,中华鲟的自然繁殖还是存在的。”曹院士继续解释道,“当然,即使偶尔一年的来水、水温、气温,以及产卵场环境未达到中华鲟产卵的标准,导致中华鲟没有自然繁殖,也不能说以后都不会再有自然繁殖现象的。”
滥捕滥捞是水生生物最大敌人
与放流的学生、志愿者不同,中华鲟等各种珍稀特有的水生生物,曹文宣院士不但见得多,而且可以说对它们的生物特性、生存现状太了解了。正因如此,在放流现场,他的脸上始终没有挂上笑容。
“现在不光是中华鲟这些珍稀特有的水生生物,就连常见的四大家鱼的资源都在急剧减少。”曹院士道出自己忧虑的原因。
记者直言问曹院士,水电工程是不是水生生物生存面临的最大挑战。曹院士也很坦率地说:“水电工程改变了江河原来的状态,当然对水生生物有一定的影响,需要它们逐步适应。但是有另外一些因素,是水生生物无法适应的。”
曹院士以中华鲟为例来解释:1981年葛洲坝工程大江截流后,次年科研人员便发现,原本在金沙江产卵的中华鲟,适应了现实环境,在葛洲坝下自然繁殖。从三峡工程2003年蓄水以来,来水情况进一步发生了变化,但是这些年来,中华鲟自然繁殖情况还是稳定的。记者追问到底什么是水生生物保护的薄弱环节,曹院士给出了答案——滥捕滥捞。
污染、航运都会对水生生物的生存产生影响,但在曹院士看来,唯有滥捕滥捞,是灭绝性的,同时,这种情况也是可以通过我们努力改变的。
“长江上共有渔民15万人,这相对于长江流域的人口来说,比例非常的小,但他们对长江鱼类资源的破坏程度,却几乎是灭绝性的。即使合法捕捞对长江的鱼类资源都是伤害,更不要说在广阔的长江流域,那些难于监管的各种非法捕捞了。”曹院士望着长江说,“经常是我们这边在放鱼,那边有渔民就已经在捕。”
但曹院士也表示,其实这15万渔民,生活也很贫苦。往往祖孙几代都在船上,岸上没有一亩地,没有一间房。在船上疏于监管,很多渔民是超生户,生活陷于困顿。在船上也很难得到医疗服务,一户渔民多人患血吸虫病的情况也常常发生。
“我一直在呼吁,让长江禁渔十年,政府帮助15万渔民转产,让他们上岸,做些别的产业。这样,水生生物得以休养生息,渔民也能摆脱贫困生活。”曹院士谈到自己主张,语速加快了,“15万人比起三峡百万移民不算什么,甚至不如丹江口水库加高十几米的移民量。渔民转产这个成本各个地方承担得起,这也与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相符。”
“禁渔十年,长江水生生物资源当前的境况将会有彻底变化。”这是一位八十岁的科学家,对十年乃至更长时间后的长江水生生物生存状况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