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1月25日,中国三峡出版传媒有限公司孙先生,随同中国文艺志愿者服务团组赴三峡集团海外重大项目建设工地进行慰问演出。由于长期劳累,差旅紧迫。在出国途中的飞机上,突发疾病。三峡集团领导高度重视,指示全力救治。宣传与品牌部、三峡出版传媒公司、中水电对外公司以及国内外有关医疗机构等领导、专家和相关人员给予大力支持帮助,各方密切配合,全力救治,目前,孙先生已经基本康复,身体已无大碍。
孙先生撰文《三峡情系千万里》长篇纪实通讯,通过艰难回忆,深情记录了在与死神擦肩而过、记忆逐步恢复,到目前基本康复的3个多月漫长的时光里,集团及社会各界人士给予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文章表达了三峡集团大家庭和社会上的和谐温暖、同事之间的关心帮助,展示了三峡集团全体干部职工蓬勃发展、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传递出为实现“新三峡梦”聚集起来的强大正能量。文中提到参与帮助的人员较多,对有关人员我们保留真实姓名,恳请提到同事朋友给予理解支持。遵本人意愿,现刊发全文,代表作者表达深深谢意!
三峡情系千万里
2016年1月26日凌晨3点左右,我在黑夜里醒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几秒钟后,清醒过来的我看看周围,是拥挤的病床,挤得偌大的急诊室简直没有一点儿空隙。我这才想起来,我是在医院里。我躺在一张铺着白布床单和被子的床上,有软管在我头边上方挂下来,和我手背连接。有两个小伙子坐在我的病床边,一个年轻而英俊,一边看着我,一边在用手机打电话;另一个显然是外籍人,也年轻,正注视着我,欲有所言。
我记起来了,打电话的小伙子,是中国三峡集团巴基斯坦第一风电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峡巴风”)的员工段宇,听他轻言慢语,说的正是我:他在向“三峡巴风”总经理黄朝汇报我的病情。他见我有所动静,便用眼光向我示意一下,那是关切的表情。另一个外籍小伙子,是“三峡巴风”专聘的外籍职员,名叫Abdul Hameed,汉语名叫阿布,会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硕士毕业于中国华北电力大学。
到这时,我才清醒过来:我病了。我身在巴基斯坦第一大城市卡拉奇。所住的是卡拉奇最好的一家医院。现在,急诊室里静悄悄的。借这机会,我细细回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一 在高空,与死神擦肩
我清楚地记得飞机上的情景。1月25日,我作为中国三峡出版传媒有限公司的一名职员,随同中国文艺志愿者服务团组赴三峡集团海外重大项目建设工地进行慰问演出。阿联酋航空EK309航班北京时间6点50分起飞,约7个小时后,到达中转站阿拉伯酋长联合国的迪拜,目的地是非洲东部的乌干达和苏丹。服务团一共21人,其中,有多名著名演员、歌唱家、演奏家。我坐在中间一排靠走廊的左边,中间是云南普米族人、全国政协委员、青年歌唱家茸芭莘那,右边是我的同事石劲草。我为有幸参加这次大型异国活动而深感兴奋。透过机窗,我看到机翼下白云朵朵,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飞机飞行约3个多小时的时候,我感到坐得时间太长,想站起来走动一下,去趟洗手间。背后只隔一排座位,几步路就是卫生间、工作台,几名端庄的空姐正在工作台边准备早餐。行走了两步,我忽然间感觉身体出现了故障:头脑开始晕旋,视觉和听觉逐渐模糊,身体产生抽搐。我心里分外吃惊,意识尚还清晰,而感觉特别明显,在加剧的天旋地转中,我暗想:完了,生命到了尽头了!身体失控,我是知道的。但我完全无法左右局势,耳边唯有嗡嗡之声,别人的说话若有若无,似乎很遥远;眼前出现恍惚,有叠影,不清晰;双腿和双手在奇怪地痉挛和伸缩,动作机械;最令我焦急万分和十分无奈的是口里不能言语,想说说不出,欲张口张不开。死亡的阴影飞速地逼向我,痛苦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说这就是死亡的体味,我觉得分外恰当。
病态的起始是我站在走道的那一瞬间。突发性的脑内昏沉、失忆,令我措手不及,想站站不稳,想坐动不得,整个身体似乎翻转过来,感到飞机在旋转、在沉陷。头痛,恶心欲吐。因身体的颤抖,我看电视时戴着的眼镜,滑到了鼻梁下,我想拿下它,但手抓不到,并且连想用手摸着眼睛和耳朵都办不到。肢体不听指挥了。我是怎么抓住座位扶手,重新坐到座位上的,已不很清楚。我似乎费了好大力和功夫,才踉跄一下弹进了座椅。我的邻座,女歌唱家茸芭莘那,也许太疲困了,正在打盹。我打算求助茸芭莘那,双臂神经质地张来张去,但就是很难碰到她。偶然之间打到她了,她终于醒了,看看我,问了句:“孙老师这么早就在做锻炼?”显然她是误会了,便又转过头去,继续打盹。但我一点儿也不愿放弃,顽强地要碰着她。果然,我又一次成功。茸芭莘那这回认真地看看我,发现我脸色不对,动作也怪异。我艰难地说:“我难受!”用抖动着的手点点我自己。茸芭莘那慌了,赶紧叫醒我的同事石劲草,“孙老师是不是不正常?”石劲草一看也慌了:坏了,怕是犯了什么病!于是马上叫空姐。这一来惊动了大家。乘务人员来了,周围的人也聚拢来,带队的三峡集团中水电公司纪委书记罗立华和陪同的卢心湖女士也来了。
就在这时,我的身子不由控制地向座椅下滑去。石劲草伸手抓住了我。我背后的一位乘客,长得五大 三粗,强壮有力,也上前来帮忙,两人抱住了我。乘务人员采取救急方法,将我的座椅放平下来,让我斜躺着,用氧气罩捂着我的鼻子和嘴巴,让我得以呼吸。
有人问我:“你怎么了?”我费力地说出一句话:“我好像快不行了!”机上的人一时束手无策。茸芭莘那说:“我妈妈也是这个情况,得了半身不遂!”这更增添了机上的紧张气氛。有乘务人员问我:“你能坚持吗?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中转站迪拜了。”我说:“坚持吧!”但越到后来,我越感到支持不住了,身体的僵硬、剧烈痉挛,给我精神上造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从没得过这种病。我想到工作,刚刚从成都回到宜昌的孙女,离别才一天的妻子,便觉得还是尽快医治为好。乘务人员也感到事态严重。他们一面和阿联酋航空公司联系,一面和就近的国家印度联系。
幸运的是,这次同机出行的,有来自北京ReLife国际医疗中心的三位医务人员:周鲁京、何淑华,还有一位女博士——张院长——她们三人到迪拜参加国际中医学术交流会议。何淑华女士深邃的眼里充满睿智,她对我说:“我带着针灸,但上飞机前不许随身带,放进托运行李中了。只好用别的方法了。”她将我的头放在她的腿上,立时进行应急施救,还用手反复揉掐我的十指、百会穴、脚底涌泉和足三里。她对人体穴位了如指掌,双手便是银针,应手而按压,准确到位。这时突然听人说了一句:“可以试试放血。”何女士眼光一掠,发现一位空姐的胸牌,当即要过来,用开水清洗一下,用它来扎我的拇指和食指指甲一侧,并挤压出血。何女士的施救,使我死中得生,我的语言功能略有恢复,意识也渐明晰,四肢抽搐缓解。事后据周鲁京描述:经过半小时的急救,我的血压和脉搏竟然慢慢降了下来,面色逐渐转复红润。我感觉头痛和恶心也渐有缓解。尽管这样,何女士一刻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按摩。我的体内似乎沁入了一剂剂清新的风,神经松弛下来。我看着何女士额头的汗珠,深感抱歉,由衷地生出一种感激之情。何女士目光祥和,医者的慈祥、执着在我眼里如一束明丽温暖的光。我发自内心说出一句话:“幸亏有你们,要不然……”但我还不能正常发音。在场众人对救护医生表示相当的敬佩,纷纷伸出大拇指。三位医务人员说,“这不算什么,这是每一位医生的本分和责任。”
飞机早已开始备降。为作出这个决定,机务长专门把张院长请到驾驶舱,询问她的意见。张院长说:“患者初步判断是脑血栓,治疗后血压症状都有缓解。所以他再次血栓的可能性不大,但仍需要继续观察。”于是,机组人员采取应急措施,与航空公司进行紧急通话。阿联酋航空公司先和印度有关机场联系,但往返未果,于是与巴基斯坦机场联系,希望准许本航班就近降落在卡拉奇备降机场,以便给予我及时的治疗。
这个反复的过程,对我来说,仍然是一种精神和心理的负担。病体的折磨于我并未彻底消除,最初发病所产生的那种恐惧感牢牢地扎在了我心里,我也希望早一点得到确诊。我觉得飞机在降落之前是一个漫长的耽延。如果不是机上何女士等几位医务人员对我的抢救,我能不能挺过来,真的很难说。经历病痛折磨的人,才知道病痛的滋味。听说巴基斯坦应允飞机紧急降落,新的希望给我注入一针兴奋剂。
二 驰援卡拉奇
卡拉奇位于阿拉伯海边,是巴基斯坦最大的港口和工业城市。风光旖旎,一面是蔚蓝的海水澹荡无际,一面是陆地的棕榈和椰林随风摇曳,令每一个前来旅游观光的游客流连忘返。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我明白,当前我最需要的是治病。
事实证明,我的焦虑是多余的。那时我丝毫不知,我的突然发病,早已引起了三峡集团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飞机降落后,石劲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国内三峡国际的王燊良主任。正在北京关注出国团组情况的王燊良,得到这个消息很感意外。出国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他希望听到的,是全部团组人员顺利到达迪拜。突然听说集团有一个职员在飞机上突发急病,王燊良愣了一下,他瞬即想到,既然在巴基斯坦卡拉奇下了飞机,那就好办了——卡拉奇不正有三峡集团的人么?为争取时间,王燊良立即与中国三峡巴基斯坦第一风电有限公司总经理黄朝取得联系。
“三峡巴风”的风电场位于卡拉奇东边120公里处,属于巴基斯坦南部信德省塔塔专区的贾母皮尔地区。三峡国际投资公司持股100%,已于2014年11月25投入运营。这个抢救的任务就自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其时,黄朝正在风电现场忙得不可开交。作为巴基斯坦贾母皮尔地区风电开发的拓荒者,他带队到这里已经有五个年头了。这是个风沙迷漫、干旱少雨的地区,人烟稀少,偶或看见三两个放牧的牧人。往南去80公里,是浩瀚的阿拉柏海,海风强劲,刮到贾尔皮母地区,更是呼啸有声。林立在荒野上的风电三轮风叶,随风旋出刚劲的姿势。这里,是“三峡巴风”在巴基斯坦开发的第一期风电项目,而第二期开发风电工程正在紧张筹备。接到王燊良的电话,黄朝立即停下手中的一切工作,紧急安排抢救工作。那时,是1月25日11点53分。他略一思索,马上调兵遣将:中水电的卢心湖是个女士,正在飞机上陪同出国团组,可能病人是个女士吧。那么,派个女士前往照顾才好。而且还要懂英文,目前,仅能抽调出四个人,但项目组仅有一位女士孙翼,就是她吧!
孙翼曾留学法国,到公司已近4年了,现在是公司行政经理,主持办事处工作。公司办事处设在卡拉奇市内离阿拉伯海不远处的一个富人区。孙翼从办事处赶往医院也近便得多。黄朝交待孙翼:“三峡集团出国团组一位同志在飞机上突发急病,飞机已降落在卡拉奇,你现在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即赶往医院。”孙翼将清秀的眉头一扬说:“是架什么飞机?患病的是个什么人?”黄朝正正眼镜:“具体航班号不详,只知道是卡塔尔航空公司的飞机。”孙翼说:“好,我马上出发,路上联系。”把孙翼安排好后,黄朝又拨出一个电话:一名当地雇员,名叫Hamad。黄朝把情况说明后,安排他说:“你马上通过机场方面,确认航班具体信息,病人信息。”Hamad便急急忙忙打通了机场电话。
黄朝松了一口气,又接着打电话给陪同团组的卢心湖,但电话无法接通。怕不放心,于是黄朝带上公司的吴迪、李有春,驱车奔赴市区。风电场办公楼如雄鹰展翼,矗立在荒野中。从这里赶往卡拉奇,需要三个多小时。路上,黄朝再次用手机和卢心湖联系。这次终于成功联系上了,他告诉卢心湖先同孙翼联系,并给了她孙翼的电话号码。卢心湖按黄朝给的电话号码打给孙翼:“病人正在前往Aga Khan医院。”孙翼问:“哪一个Aga Khan?”卢心湖一时语塞,她一点儿也不熟悉卡拉奇:“急救车司机说只有一个Aga Khan!”孙翼告诉她,“实际上,卡拉奇有多个Aga Khan医院。”卢心湖向有关人员确认后才明白,“是Aga Khan University医院。”
孙翼焦急地给Hamad打去电话:“马上寻找离机场最近的Aga Khan University医院,确认地址。”不多会,Hamad回话说:“机场方面说,没有相关航班的信息,也没有病人的信息!”孙翼一时进退两难。正要采取下一步行动,接到了黄朝的电话,孙翼将情况一一作了汇报。黄朝不敢怠慢,立马把进展向王燊良汇报。电话从遥遥的中国传来王燊良清晰的声音:“继续联系,尽快掌握具体医院和病人信息。”
结束国际长途,黄朝又立即与卢心湖联系。手机里终于传来卢心湖的话音:“病人是位男性,正在转运到医院的途中。”黄朝从耳边拿开手机,口里喃喃说着:“医院,医院,得赶快找一位熟悉医院情况的人协助工作!”谁呢?他在脑子里快速地搜寻,终于定在公司卡拉奇办事处雇员Abid身上。对,就是他,他的父亲不是在医院工作吗?他很快找到雇员Abid电话,要他立刻从办事处出发,前往医院,并和他在医院工作的父亲接洽。
等得最着急的恐怕是孙翼了。她终于听到了手机发出的收到短信的提示声,医院地址……病人已到达医院急诊室……孙翼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马上向黄朝转发自己得到的最新确实信息。
通讯的信息闪电往来,瞬间就从巴基斯坦到达了中国三峡集团三峡国际中心,一直专注着巴基斯坦方面信息的王燊良,即时将所得的确切信息传向集团总部,一个“巴—应急”微信群便在顷刻间建立,集团上下各方的关注纷至沓来。我也被同事拉进了该微信群,但我当时的状态,是不得而知的。转眼间,时间已是13点46分。
焦点都集中到了Aga Khan University医院。各有关信息传递的都是同一内容:孙翼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但车流很堵,尚未抵达医院。她向黄朝汇报:卡拉奇办事处雇员Abid首个到达医院急诊室,并从急救医生那里了解到,当前双方交流很成问题,卢心湖和病人无法向医生交代详细病情,情况紧急;阿联酋航空公司Noorhan正在通知阿联酋航空办公室,病人已抵达急诊室;中国驻卡拉奇总领事馆副领事魏斯云和一名随员抵达急诊室。
黄朝一面驱车向医院赶去,一面汇总所得各方信息。中国驻卡拉奇总领事馆副领事魏斯云到达医院14分钟后,孙翼也赶到医院。黄朝一收到这一信息,交待孙翼,要她与领事人员商谈,请求领事人员提供必要的协助,加快病人急救进展。因他刚刚得到一个不太妙的信息:急诊室需要就诊的病人很多,很乱,我方病人到达后,一直得不到诊治。
越野车在公路上飞驰,但黄朝仍感太慢。偶或出现几株小树,从车窗外一掠而过。黄朝拨通了国内三峡集团中水电公司迟黎的电话。黄朝原想留下卢心湖照顾我,迟黎主任听后说:“这当然很好。但病人是个男士,留下卢心湖怕有不便。且出国的团组也极需卢心湖陪同。希望在情况确认后,尽快安排卢心湖继续前进,追上团组。”黄朝挂断电话,心想陪同团组也很重要,还是在自己这里想办法。这么想着,车已到达医院。
后来我才得知,我在卡拉奇飞机场一下飞机,当即由阿联酋航空公司卡拉奇飞机场专员Syed Aesacan Tanween(西德.阿萨兰.塔维尔)等提供快捷服务,把下机人员引导到贵宾室,帮助办理行李出检。医院开来的急救车停在机场出口处。卢心湖随同下机,在机场服务人员和急救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将我护送上急救车。随即,急救车发出响亮的鸣笛声,驶上车流如织的大道。
Aga Khan University(阿克汗大学医院)是卡拉奇最大最好的医院,花园式的建筑已成为医院的标志,在卡拉奇也颇为别具一格。她位于卡拉奇市中心,距离机场约30多分钟的车程。一流的医疗水平,严谨的医德,温馨周到的服务,令患者趋之若鹜。当时医院急诊室的病人太多,60多名病患拥挤在等候区,且嘈杂得很。我的担架阻在其他担架的中间,一段时间没有医生来处理。我的身体僵直,全身还在时不时地痉挛着。黄朝赶到之前,魏斯云和一名随员、阿联酋航空公司代表Noorhan、港航公司疏浚项目副经理樊坤君,以及孙翼已设法与院方协商,这才派来医生对我进行常规血压等信息的监测和采集。守在我身边的是与樊坤君一起来的疏浚项目的职员段宇,还有卢心湖。
黄朝推推眼镜,走近我,略微前俯,仔细查看着我。见我意识不是很清楚,身体不能自主,无法坐立,他交待段宇“好好监护病人!”便出去与魏斯云相见,向魏斯云表示感谢,并说:从现在开始,由他来接管病人并全权负责,请领馆放心,并承诺说:“我们公司是三峡巴基斯坦第一风电有限公司,有任何情况,我们会及时向领事馆汇报!”
接下来,是继续与医院商洽治疗。黄朝向樊坤君询问我的具体病情。樊坤君说他与段宇刚来才20分钟,是得到消息后,立即赶来的。不过,据他所知,医生要进行核磁共振检查,目前,尚在排队等候。病因不清。从卢心湖口中得知,飞机上的医生进行过施救,说是轻微中风。
“急救护理人员要安排好。”黄朝考虑到公司只有四名人员可抽出来,而其中适合的只有两名。因急救护理人员需要与医生随时交流,英语要好,那么,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孙翼。但孙翼是名女士,作为急救护理多有不便。黄朝和樊坤君交谈时提到这件事,希望他能给予支持,留下一名人员参与急救护理。樊坤君很爽快地答应留下英文翻译段宇。但这还是不够,如病人需要搬动,必须有个身强力壮的人,黄朝立即想到公司专聘的外籍人员Abdul Hameed(阿布)。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英文、中文、乌尔都语都会,是个合适人选。但他现在还在贾母皮尔地区的风电场,黄朝于是让孙翼通知他立即赶来医院。
尽管如此,核磁共振检查直到下午16点25分才开始,而结果又直到18点58分才出来,发现脑部有异常,原因还不确切,医生要求做腰椎穿刺。因我有腔梗,从2010年就已发现这种病症,不愿做腰椎穿刺,另一方面也是对医生不信任。黄朝反复做我的思想工作:“我们应全权听取急救医生意见,交予当地医生处理,并全力配合。”又说:“我们必须确保得到及时救治,不能错过黄金救援时间!”最后强调了一点:“各级领导对你非常关心!”
医生的意见也很强硬,表示如果病人不做穿刺,医生无法也不会做进一步地处置。现在仅仅发现病人脑部有异常,但原因不明,医生不会擅自用药。从晚上19点到深夜23点,急救医生四次换班,每个医生都是坚持说要做腰椎穿刺。23点10分,手术终于进行……
三 劫后余生
我醒来,想一想,似乎只是打了个盹。我向段宇和阿布点头打招呼。我在白天已知道他们的名字。段宇走近床边说:“孙老师,你好些了吗?”我说:“好多了。”叫他扶我坐起来。阿布也走近来。“感觉好吗?”一口流利的汉语,令我吃惊。看看我两边的病人,又换了新的。记得我进急诊大厅时,我两旁的病床上正躺着两个重病人,也是需要急救的。但不多会,两个人已无法可救,被人运出去了。现在,虽然安静多了,但还是不能让我安心下来。
核磁共振的余波还在我心灵里荡动着:脑部被固定住,身体仰躺着,不能稍动一动,连咳嗽也是不行的,近一个小时的拘束,太让人难受了。我实在受不了,偶尔不小心微动了一下,测定马上停止,我听见医生说:“又得重来!你再动一动,就不能做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有点后怕。腰椎穿刺,也不是个轻松事。要按医生的要求形成规定的姿势,那才叫人够呛!谁叫你患病?就该你受这种折磨!
看着陪我熬夜的人,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对段宇和阿布表示感谢。之后,在我住院的5天期间,他们一直照护着我。与医生联系,靠的就是他们。段宇英语好,阿布更不用说。他们在我身边,睡的是沙发,坐的是椅子,轮换看护,没有懈怠。还有李有春,曾和我是同行,原在青岛晚报工作,来巴国也近4年了。因都办过报纸,特别谈得来。他还有一手按摩功夫,见我的腿部麻木,便自告奋勇,担当“医生”,边和我聊天,边替我按摩,虽然不是专业的手法,但让我在感动之余,觉得出奇地舒坦。孙翼也时常来看望我,前后奔走,照顾殷勤。
记得几天不能吃饭,饥饿便很是折磨着我。进食那天,他们到街上一家中国餐馆特意做了一碗鸡丝稀饭,我吃得有滋有味,回味无穷。见此,孙翼又在办事处专门为我熬了一只土鸡送来病房。这种深情厚意的余香,直到我回到祖国,仍然还留在我的口边,让我永远深深地细细地咀嚼。
而最为忙碌的无疑是黄朝了。风电场的工作本就让他应顾无暇,加上我的冷不丁地掺入,更是让他废寝忘食。他从风电场赶到医院后,就与值班大夫反复洽商病情、治疗和住院事宜。和大夫的交流成了他消耗时间和精力的一项困难工作,因语言的障碍,对医生的所说,不敢稍有轻忽,在细听之余,还要悄悄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并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进行录音。要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医学用语又是难以翻译和理解的重要部分。和医生沟通后,就得急急忙忙将录音和听记两相对照,写成中文。之后,还得叫段宇再次确认翻译是否有误。好在有孙翼、段宇、阿布几个人的全力配合,黄朝才略为舒展眉头。
直忙到凌晨1点,在与值班大夫几次确认不会对我再有新的处置后,黄朝才和大家商量,准备离开。疲惫显露在每个人脸上。但黄朝的离开,并非是事情的结束,而是有别的工作要做。中水电来的出国团组陪同人员卢心湖是急着要解决的问题。关于她的行程,黄朝曾请示过国内。国内的王禹总经理指示说:“治疗与工作要两不误。三峡集团在巴人手应该足够了。请中水电、三峡国际在巴人员做好照顾病人的工作,心湖尽快跟上团组为宜。”黄朝就又多了一项工作:与阿联酋航空公司洽商卢心湖赶乘飞机的事情。好在阿联酋机场专员Noorhan是随同急救车来的。这位专员听了黄朝的要求,表示会尽快办理,并联系机场,指派专人负责。但直到下午17点56分,这事还没办成。因为卢心湖的机票是(卡塔尔)EK309航班,因送急救病人来医院,机票已错过时期,需改签。若改签EK已无票,只得考虑其他航空公司。后经多次反复,确定卢心湖当日凌晨飞往迪拜。黄朝将处理结果发到微信群:“各位领导,因明日阿联酋航空迪拜到喀土穆(乌干达地名)无航班,现在已给卢心湖订了最快的一班航班,明天凌晨3点55分的EK611从卡拉奇到迪拜,然后换乘8点45分的FZ633从迪拜到喀土穆。她将于当地时间12点15分抵达喀土穆。请安排接机。”
卢心湖从没到过迪拜,对卡拉奇航空公司情况不熟悉,黄朝便决定亲自送她到机场。直到凌晨1点,看到我做过腰椎穿刺,挂上了药瓶,输液管插入手背,我也逐渐安静下来,黄朝这才对段宇和阿布细细交待后,带上孙翼、李有春,赶紧送卢心湖和阿联酋航空公司的Noorhan去飞机场,安排卢心湖继续前行。把卢心湖送进机场安检,回到卡拉奇办事处时,已是凌晨2点10分。这一夜,黄朝根本没有休息。因为等着他的事还多着呐。
就在我发病当日下午,国内成立了“巴—应急”微信群。黄朝在百忙中还要在微信群里和国内各有关领导联系,汇报情况,听取指示或交流看法。
当我的病情还只是停留在机上的初步诊断中风时,三峡出版传媒公司总经理李磊就从国内发来微信:“中风之后的紧急医治有个黄金时期,时间很重要。”李磊是个年轻有为传媒领导,后来,当我的病情检查报告传回国内,他亲自在北京城找有关医院专家会诊。直到我回国后,在宜昌做针灸,他仍然时常关心着我的治疗进展。阳春3月里的一天,他在微信里对我说:“老孙,还在住院吗?先把针灸做好,这个可以坚持,我母亲也是这样做的。效果不错。磨刀不误砍柴功,恢复好了,有您忙的日子。”
当时,最焦急不安的自然是我的家属。我的妻子远在国内宜昌。接到信息后,远在北京的三峡集团宣传与品牌部主任杨骏亲自打电话到我家里,将这一信息告诉我的妻子。我的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吓得泪流满面。杨骏积极安慰,同时,叫我妻子准备好赴巴的有关事项,并设法与我联系。我正躺在急救大厅的病床上,身边站着孙翼。我的手机下飞机时没能带下来,便向孙翼要手机,帮我打回家里。我在耳机里听到了妻子的啜泣声,我因语言功能没有恢复,只是简单说不要紧,很快会没事的。不一会,杨骏回复:“刚才老孙已与家属通电话,家属情绪稳定。”
这一信息很快被三峡集团国际事务部的吴笑敏看到,她在微信群里表示:希望拿到孙老师的家人电话。李磊当即发信到微信群里,告知了我的妻子和儿子的电话号码。吴笑敏随后安排与宜昌及我的妻子联系,沟通赴巴陪护事宜。考虑到家里还有不满两周岁的孙女无人照料,我拒绝了妻子将孙女托付给邻人照管的提议,告诉她不必来巴。
我在病因还不明确的时候,微信群里关心的就是急救。三峡国际王禹总经理说:“据我所知,中风要尽快要求医院做药物疏导工作,抓住治疗的黄金时间,尽量减少副作用。”李磊也指示:“我刚也咨询了国内神经内科的医生,刚才王禹总经理讲得很重要,前方的同志跟当地医生沟通好,几个小时之内效果和时间长不一样,请把握几个小时的黄金期。”
进行着核磁共振检查,几个小时的等待一晃就过去了。病因是什么?大家都极其关心。三峡国际党委书记王绍锋和副总经理秦国斌先后在微信群里询问最新的情况。王禹审慎安排:“这个病还是长期行为,不能指望很快恢复,在巴的同事要做好长期护理工作安排,排好班,不要同时全上,要有长期照顾的心理准备,直至医生同意长期旅行再回国。”
这时,李磊发来了新的信息:“我刚联系了广安门中医院国际部ICU医生,她曾在美国工作过,国内专家和外国同行如果通过视频,担心有口语,容易出小差错,最好的办法是请当地医生用概要的描述和检查结果片子和国内进行email联系,确保无误。另外,前提条件是家属要出具委托书,否则是违法行为!”王燊良考虑到正进行核磁共振检查,就说:“建议把初步诊断结果和核磁片子传回先给国内专家看看,这个医院的医生一般都是留洋的,也比较负责。但可以请他们先把诊断结果和片子传回我们的专家看看有无遗误。要片子和诊断结果应该可以,不用说是帮助诊断,就说是医保医院需要,片子应该是交给病人的。”
核磁共振检查终于结束了。黄朝看看时间,是18点58分,便马上留言微信群:“最新消息:病人目前情况稳定,但核磁发现了异常,原因不确切,医生要求做腰椎穿刺。”王禹立即询问说:“病人怎么样了,能恢复知觉吗?不至于出现行动障碍吧?”黄朝说:“有知觉,现在是无法站立,能配合医生做各种测试。现在行走还不行。测试中站立后有后仰,无法自行站立。”约10分钟后,黄朝从医生那里得到进一步的证实:“核磁共振检查后发现脑部有异常,医生说一般是由感染引起并伴随发烧,但是孙老师没有这个症状,故医生建议做腰椎穿刺检查。”王禹担心地问:“给他打药通栓了吗?”黄朝说:“医生说现在初诊不是中风,无血栓发现,目前初断是脑膜炎。”黄朝到医院后,医生一直在我进行检查。从卢心湖的介绍,在飞机上,几位医生判定的是中风。现在,巴基斯坦的医生排除了这种病因。
这个检查等待的过程,看起来,是漫长的。面对病因不明,无论是北京还是巴基斯坦方面,微信群里的人们,都只能是一种莫可奈何的焦虑。直到凌晨1点52分,远在北京的王燊良仍然无法入睡,他在微信群里说:“还要继续抓紧了解病情,如果允许,争取早日回国就医。”黄朝便试图去找医生协商,但医生表示不具备条件,从现在开始,至少留院观察3天。黄朝只得向北京回话说:“目前,正在协调院方从抢救室尽快搬出。”王燊良说:“明天争取把检查材料送回来请国内同事找专家诊断。”黄朝说:“今天已经开始交涉,检查报告还未全部出来。”李磊也未就寝,问道:“用药物了吗?”黄朝回复说:“腰椎穿刺之后就开始输液了。”
正式用药治疗,是在我醒了之后,即凌晨3点30左右。黄朝用电话向照护了我一夜的段宇和阿布询问。然后,把了解到的情况发到微信群里:“最新情况,孙老师已可坐起,医生表示因核磁显示,脑部没发现血栓,目前,疑似脑部有感染。现在用了两种抗菌药,一种抗病毒药,还在严密地监控体温。马上准备调整病房,调往special care房间。”
四 三峡情,一生念
1月26日早6点37分,是我正式住进病房的日子。病房干净整洁,一面墙上有挂着一幅图画,字是不认识的。白布床单,把病室烘衬得很雅致。这是特为我预备的一个房间。有沙发和凳子,可供护理人员略事休息。
主治大夫是一位国外留学的高个子女博士,名叫Sara Khan—Associate Professor。从此,她每天带着学生到我病房检查、询问和告知有关病情。虽然语言不通,但通过黄朝、孙翼、李有春、段宇和阿布,我较为详尽地了解了对我的诊治。在急诊室时,医生曾有多种推测:中风、血栓、脑梗、腔梗等。除了血检、尿检、肌钙蛋白、血清肌酸酐和葡萄糖等常规检查外,核磁共振,是专门对脑部的检查,通过获得的数据和影像,发现了脑部异常,但基本排除了血栓病因,中风和脑梗便不再列入诊断范围,是否是脑膜炎,也待进一步确诊;于是,有了腰椎穿刺检查。就是用腰椎穿针于第四、五腰椎间空隙刺入蛛网膜下腔的手术。可测量脑脊液压力,抽取脑脊液作化验,注入造影剂或药物。用于诊断、治疗脊髓和脑膜疾病。但我起初怀疑自己是腔梗。因为早在2010年底,我就经医生检查有这种病灶。后来,经听取主治大夫Sara Khan的意见,我便不再坚持。
黄朝早晨9点就来到医院,带着当地雇员Hamad。Hamad的任务,就是详细记录医生的口述诊断情况,并在事后整理出来,再翻译成中文传回国内。事实证明,这是相当成功的举措。黄朝在我搬入单间病房之前,就已在微信群里向北京报告我的病诊进展情况了。国内的吴笑敏也将境外救助的情况汇报集团领导。”
我问黄朝总经理:“检查结果怎么样呢?”黄朝说:“主治大夫刚才说,腰椎穿刺未发现感染,但详细报告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拿到。”到这时,我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几种我认为十分重要的病症:血栓、脑梗、中风、腔梗没有发现,那么,身体绝无大碍。我根据医生和同事们的建议,做了做简单的上肢伸展运动,感觉好多了。头脑清晰,开始有了新的行动计划。
原本是要到非洲去的,乌干达伊辛巴有我们三峡集团的水电建设项目。可是事与愿违,现在不得不在医院里躺着。但巴基斯坦也有三峡集团的风电项目,何不就近采访“三峡巴风”呢?还有港航疏浚项目?黄朝就在身边,先做做他的工作,一旦能走,就到风电场去。几天以后,我终于有了一次成行的机会。
1月30日,我转移到风电公司卡拉奇办事处疗养。孙翼原住办事处一楼,她考虑到我上楼行动不便,就主动让出她的“闺房”,自己搬到楼上。我对黄朝说:“机会难得,我要到你们风电场去看看。”黄朝犹犹豫豫地说:“你身体行吗?”我很自信地说:“不要紧。派个车,到那里呆个三两天就回来。”黄朝拗不过我,便答应了,叮嘱孙翼随我去,要她途中关照我。当时,黄朝本打算和我们同行,但他刚好有别的工作,要迟一些才能去风电场。
一辆越野车,驶上公路。我觉得那不是一辆普通的越野车,我钻进车内,拉着车门要关上时,这才发觉车门好沉重,似乎是防弹门。我的右脚还很麻木,抽回不及,被歪斜着卡了一下,但不觉得疼痛。晚上9点,我们到了风电场。
这里的确值得一来。风电场有如雄鹰展翅造型别致的办公楼,白色的墙体令人感到了一种荒野绝无仅有的亮丽。办公设施一应俱全,中控室、电子显示屏、电脑运行正常。生活和娱乐设施也较完备。中方和外方两种餐厅,各取所需;乒乓球、台球、篮球等体育场所,功能完善;能收看到国内多个节目的卫星电视,效果很好;周围是院墙,建设场地宏大,物资堆放井然有序。走进办公楼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电子显示屏上“奉献、担当、创新、和谐”激励人心的字幕,而正对门院墙上大书着“建设国际一流清洁能源集团”的宏伟愿景,令人为之眼前一亮,心绪激昂。
孙翼在车上就曾向我介绍说,这地区风力资源条件良好,属三类风场,具备较好的资源开发价值。这里地势平坦,交通发达,电网接入便利,距离负荷中心较近。这是公司第一期风电项目,第二期正待开发。我参观了风电场,并请求阿布作我的向导。我对阿布说:“明天早一点,你叫醒我,我要找个地方拍拍外景。”但阿布说:“太早不行。”原来,他们伊斯兰教有早礼拜的传统。于是,次日清早,我就一个人爬上了所住的招待所的楼顶,看到一道朝霞从东方喷薄欲出,风电风轮的高大身影屹立在远方。后来,我又到风电场采访,随同的还有风电场两名巴基斯坦全副武装的警察。一杆杆巨大的三叶发电风机耸立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带着阿拉柏海的风力,飞旋着,劲厉的歌吟,在高空发出凌厉的啸声,与大海共鸣,与苍天共舞。自从2014年11月25日投入运营以来,每当夜幕降临,这些风车就点亮了荒漠的黑夜,一道道绚丽的电光传向卡拉奇,传向巴基斯坦各地。那是多么奇妙的景象!
黄朝在夜里我入睡后才赶到风电场。次日,他带我参观办公室,对我说,风电项目采用建设、运营和拥有的BOO方式进行投资开发,三峡国际投资有限公司持股100%。项目建设期18个月,运营期20年。通过本项目可行性研究分析,最终确定采用金风77h0机组,项目总装机4.95万千瓦,安装1.5兆瓦风力发电机组33台,轮毂高度85米,叶轮直径77米,项目基准等效利用小时数2802小时,年基准上网电量1.387亿度。
但这里是一片广袤而坦荡的荒野,低矮的灌木和小树林,零星地点缀着视野所及的空旷,裸露的沙土地到处都是,像一片片秃斑错杂在贫瘠的绿色之间。偶或出现的村落,毫不显眼地躲藏在冷寂里,一如矮树丛的平淡无奇。放牧的羊群、牛群,却时或踢踏出一片惊喜,戴着头巾、身着宽大衣衫的牧人,打着呼哨,驱赶着牧群,牧羊犬冷不丁会发出几声低沉的吠狺。这里干旱少雨,饮用水都得从数十里外运来,还要泵进蓄水池,进行过滤方能饮用,生活之艰苦不言而喻。
我和几名风电职员交谈之下,才知道他们几乎都已成家,妻小远在国内,一年四季,与他们为伴的,就是风电。他们每个人半年才能回家一趟。每日,他们看到的除了风沙、低矮的灌木、放牧而来的牛羊,就是自己的同事。这是何等的奉献和牺牲!我不禁对他们油然起敬。
本来,还有好多采访项目,我还想爬上70多米高的塔筒,记录下风电场的概貌。可惜我身体状况实在不能允许,头晕,腿脚乏力,心有余而力不足,便不得不在次日晚赶回卡拉奇医院输液治疗。黄朝说:“你身体好也不能上去,凡是能够上去的人,都必经过考试取得合格证才行。”后来,连港航疏浚项目也不让我去采访了。
不过,关键的一步正在进行。黄朝在微信群里询问:“各位同事,请告知孙老师启程前注射过什么疫苗?”黄朝曾问过我,但我的记忆力还没完全恢复。于是,他只得求助于国内了。李磊和办公厅朱承军回复说:“马上查!”11点05分,朱承军回复说:“一般应该是黄热、霍乱和流脑。”黄朝立即和主治医生交流,并将情况向大家反馈:“医生需要精确知道他出发前注射了什么疫苗。”
乌干达是位于非洲东部、地跨赤道的内陆国。属热带草原气候,年平均气温在23度左右,是热带疾病的高发国,疟疾、艾滋病、埃博拉、昏睡病、肺结核等疾病频发。而且有一种疟蚊传播的疾病是很难根治的。黄热病和流脑就是由疟蚊传染的一种急性传染疾病。轻则头痛、低热,重则高烧、死亡。因此,前往非洲的人必须进行相关防疫。北京传来信息:朱承军通过身份证号码调取宜昌检验检疫系统;三峡传媒郑斌副总经理表示“红和黄本(疫苗检疫证)是我带到北京交给石劲草的。”于是,又是一场紧急行动。
朱承军传来消息:“口服霍乱疫苗和注射黄热减毒疫苗药,2016年1月15日接种。”黄朝表示:“翻译成英文很困难,可否请相关医院提供英文说明书,拍照发来即可。”不多会,郑斌发来霍乱和黄热疫苗英文名称;朱承军也发来消息说:“请国际事务部提供翻译复核帮助。”并说:“最好能请宜昌的同事去一趟检验检疫局,直接可以拍到。”已远到非洲苏丹的石劲草看到微信群里的留言,马上回话:“小黄本在行李中,在另一辆车上,正在联系拿箱子翻看。”但这时,郑斌已派人前往宜昌检验检疫局。很快拿到结果:口服霍乱菌苗胶囊,注射黄热减毒活疫苗。时间是1月15日。照片也随之发来。
黄朝往返几次和主治医生联系,但大夫Sara却不在,便和办事处雇员Hamad一起找大夫Sara助手,要求助手写下北京刚刚传来的疫苗信息,并告知大夫Sara。我得到这些消息时,身体又有了进一步好转。在几位风电公司人员的搀扶下,下地活动了一下,又痛痛快地吃了一碗从外面中国餐馆煮来的鸡丝稀饭,精神为之一振。听说正在查我在宜昌时的口服药和注射的疫苗,我知道事情有了根本的转机。我这才努力回忆起这几天的有关事情。
我从内心深处感激大家为我做的一切。于是,我的头脑里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病因一旦确诊,病情略有好转,我就出院,回国治疗,尽快开始工作,以感谢和报答集团各级领导和同事为我付出的心血!
我从得病住院到归国这段时间里,对我关心的信息是一天比一天多。1月27日,三峡集团总经理助理、三峡国际公司董事长陆国俊在北京给我发微信说:“老孙,今天下午才知道你在出国途中生病了,望安心治疗,我们在卡拉奇人较多,会照顾好你的。”
1月31日晚,秦国斌副总经理联系三峡集团国际事务部吕炯涛主任,报告我的情况:“1.孙总编明天下午北京时间5点30再回医院复查,2.复查后请国际合作部安排一个电话会议,邀请北京的专家与巴方的大夫沟通一次,3.因为春节将至,也请各位领导商讨下一步的方案。并建议请吕主任牵个头。”吕炯涛主任回应:“好的,秦总,我们也想着这事,明天就商量这事。”
2月2日,当我即将启程归国之时,关心的留言更是一串连一串。杨骏主任反复与孙翼、与我、与我家人联系,询问归国的安排。其他人也纷纷留言,有的担心我不能远航,叫我等身体好些再返国;有的嘱我在机上保重;有的还叫随同和我回国的两个同事照顾我。有的还说要安排到机场接机的事……
无疑,这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一支强心针。我的病因还没有确定下来前,精神状态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孙翼在微信群里说:“孙老师现在精神状态不错,刚才喝了一大碗粥,胃口很好。”黄朝也留言:“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拿检查报告,我还在取报告的柜台。孙老师可自主站立并走出几步,情况较清晨又有好转,一直在进步。”北京的刘增学总经理留言:“黄朝辛苦,照顾好孙老师。”杨骏主任则对我说:“老孙看上去气色不错,安心治疗,早日康复,加油!”王绍锋书记留言:“一直关注你们,温暖的集体!”秦国斌副总经理感慨地留言:“太好了!”郑斌副总经理也在微信里说:“真是温暖的大三峡,真心大爱的传递!”
1月27日,病因终于有了根本的明确。这天,我已思路清晰,可自行用手机与家人、朋友联系了。李磊对黄朝说:“病例是否有摘要?我已请国内医生会诊,你发给我的,她(指国内医生)很快看完了,希望有病历摘要。”13点53分,李磊又来信:“可能是一过性的免疫反应,用点激素和抗血小板药,就好了。国内专家的初步判断是这样的,要看病历情况,总体感觉应该是很好的。”黄朝和主治医生交流之后,也得到了相应明确的意见,就对李磊说:“这边医生也做了这个判断!”王禹说:“不错,没有留下后遗症,真是万幸,祝早日康复!”
到此,一切担忧烟消云散。诊断基本确定下来:疫苗反应!我如释重负似地松了一口气,赶忙在微信群里发出了我的第一条感谢留言:这次患病,虽身处异国他乡,但大家所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日日夜夜悉心照料,让我切身体验到三峡集团这个大集体的温暖、家的温馨,令我终生难忘。此时此刻,面对我诸多生命中的贵人感受颇多也颇深。不能一一道来,只好在此表示来自我内心深处的谢意。王禹回复说:“能写这么多,说明恢复了,为你高兴!”李磊也说:“早日康复!老孙。没问题的,国内专家看了你的情况,很有信心!你应该也看到了!国内专家和国外专家判断也是一致的!”
至此,一连几天的阴云,一时之间,顷刻消散。我看到,从遥远的雄伟长城,到蔚蓝的阿拉伯海滨,碧空万里,艳阳高照,呈现着一派祥和的早春美景……(信息来源:中国三峡出版传媒公司员工孙先生自述)
发布日期:2016年04月09日